己的表妹初三刚毕业,约12年前,身为户主的姑父就给表妹与另一位同龄男孩订了“娃娃亲”。他解释,“户主”是一个家庭中“可以做决定的那个人,大多数为男性,也有女性”,两个家庭结成“娃娃亲”后,两方孩子不会马上生活在一起,但十几年来,两家早就成了“大事小事都捆绑在一起”的亲戚,“我三姑去世的时候,对方给了几头牛还有一些钱,表妹她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,他们也分别给了一头牛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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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万元彩礼,1.1万元年收入
吉各子拉曾以为,如今表妹十五六岁、初中毕业,差不多到了可以举行婚礼的年纪。但5月1日《凉山彝族自治州移风易俗条例》正式施行以来,村干部到家家户户做动员,要村民解除“娃娃亲”。
他和表妹的父母担心,如果退婚,男方会不会向他们索要很多钱,两家的关系会不会崩掉。“我们这边的习俗是女方家退亲要拿出比彩礼更多的钱,当初给了两千定金,现在没成婚,解除娃娃亲,十几年来对方的付出都要算上,担心退还的钱会比较多。”
南方周末记者采访发现,当地缔结“娃娃亲”时,男方家长给女方家长的婚约金(定金)从数千元到数万元不等。布拖县一位名为普日的公务员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这一习俗,“(男方)不给(婚约金)就只算是口头约定,可以不履行,但是给了(女方)就一定要履行。”
婚礼中,男方还给予女方家庭聘金,也就是“身价钱”,它的金额由男女双方家庭在订亲时议定,举行婚礼时,男方将“身价钱”补齐。普日说,由于订亲时孩子年纪还小,长大后“身价钱”的标准也会发生变化,成婚时男方可能还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多出一些。
彝族“身价钱”这一习俗由来已久,且金额在过去20年增长明显。布拖县民宗局提供给南开大学社会学系博士研究生冯琳的数据显示,进入21世纪,当地“身价钱”增长幅度和速度明显,从2000年的8000至15000元迅速上涨至2010年的7万至20万元。冯琳发现,2005年到2015间,布拖县城镇平均“身价钱”由3.5万元左右上涨至24万左右,上涨幅度近7倍。2018年,她在布拖县调研时发现,当地“身价钱”数额平均已达25至40万元间。
结婚前后,小共一共给了女方近20万元的定金和“身价钱”。他记得,这些钱是分开给的,“定亲时给了几万块,后来又给了几万块,直到三年前结婚时,家里还欠着女方家几万块”。
小共还有5个弟弟妹妹,他介绍,自己的年纪最长,大弟弟前些年订了“娃娃亲”,给了女方几万元,但还没有举行仪式;17岁的大妹妹现在没有订亲,因为“家里人想让她好好学习,不想让她这么早嫁人”。对小共父母而言,这些年兄弟俩的聘金已让做农活的他们不堪重负。
“支付超过20万元以上彩礼的群众占比高达79%,而布拖县农村居民人均年可支配收入仅1.1万元。”2022年6月17日,布拖县委书记罗古阿吉曾公布上述数据。
“孩子小时候没有结婚的概念,父母两家觉得关系好就一手操办婚姻,孩子长大后如果看不上对方,或走不到一起了,又要怎么办呢?”普日并不赞同老一辈观念中可以“亲上加亲”的“娃娃亲”,她说自己的同学订过“娃娃亲”,在约9年前完婚,但这段婚姻很快随着双方不睦而结束。她的母亲小时候也订过“娃娃亲”,“长大了嫁过去后她一直看不上那家人,也闹掰了,那之后我妈妈就坚决不给我们兄妹订娃娃亲了”。
“我自己当然抗拒这样的规矩,我也想继续读书、考上大学。听说周围有人不乐意,最后他们都还是听了父母的话。”小共说。
图片布拖县多个乡镇举办了解除“娃娃亲”婚约协调会,现场签订退婚协议、返还礼金。(“布拖发布”微信公众号/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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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除婚约时,孩子不用来
无论是订了“娃娃亲”的小共,还是没订